你退休了还去干嘛？
吃你家的米了？
张阿姨甩手就走，留下一堆邻里看戏的眼神。
她没心思解释，这会儿菜市场七点半就要到高峰，没早点开摊，黄瓜都得烂出水来。
她72岁，脊椎不好，腿也弯了，可动作一比90后还快。
月入2800块，再加上每月3200的养老金，凑合。
儿子不靠谱、孙女上学、老头子还要吃药不干，活不过这个月；干吧，又没人真把她当个员工。
新规贴出来那天她正好去送黄瓜，看见小区公告栏上贴着征求意见稿五个大字说以后像她这种超龄的，也能签正式用工合同、企业要给上工伤保险。
她愣了几秒，有点不敢信。
别说福利了，她干这活连正眼都没人给过。
可没两天，王老板那张老算盘脸就来了：张阿姨，您这年纪，保险得多花我180块一个月，我这保洁活利润就20%，您看我这还能撑得住不？
说得像她是来抢钱的。
张阿姨没回嘴，默默收摊回家，拎走了两桶洗洁精和半袋过期纸巾就当临别福利了吧。
可第二天，她又来了，说是还有点账没算清。
结果一算，一毛没差，王老板沉默了。
她也没走，拎起抹布就继续干。
你问她为啥？
我怕坐家里坐废了。
她说着笑了，主要是还得买菜。
政策是出了，但离变成人话还有点远。
南京那个退休大姐出车祸的事，她记得清清楚楚，公司推说她超龄不能参保，赔偿一分钱不掏。
最后法院判了工伤，可那官司打了一年，赔的钱一半进了律师口袋。
张阿姨点根烟，说那女的命还算硬。
其实说白了，这活不是谁都想干的保安、保洁、收银、送水，都是年轻人连面都不屑扫的活。
可你看看街头小巷，干这些活的老头老太太有多少？
数据也不是唬人的：60岁以上人群中，有意愿继续工作的超过六成。
不是为了热爱劳动，是为了活下去。
比起保姆保洁这些干完就走的活儿，他们更想有份像样的工作。
可像样这俩字，在企业眼里得先划出预算。
一边是不敢签的企业，一边是没得选的老人，中间那份叫体面的工作关系，成了夹在保鲜膜里的鸡蛋看着完整，轻轻一碰就碎。
老李，张阿姨楼下那个退休工程师，在家闲不住，被一家科技公司返聘。
他还挺得瑟，说能补缴养老保险，多干两年多挣点，顺带还能把工程图纸给年轻人再讲一遍。
张阿姨听完，翻了个白眼：你有技术，我有个腰。
别误会，没人想当特别对待的弱者，大家要的不过就是干活给钱、出事有人管的基本盘。
一位扫街大爷说得最直白：没别的，你们给我们这把老骨头留个底儿。
城市的早晨，从不是阳光从窗帘缝里洒下来开始的。
是他们提着水桶、推着手推车、在路口指挥电动车掉头开始的。
可惜，我们太习惯了把他们当背景板，直到哪天他们真的不来了，才发现这城竟然不会转了。
新规不算完美，但总比没说法好太多。
签合同、上保险、发工资，不该是福利，是应有的东西。
给他们这一代人个机会，别让他们在人生最后一班岗上，再次站成无证人员。
张阿姨今早又出来了，头发还是昨天洗的，裤腿还卷着，但她笑得挺自在。
看着她的背影，我想了想，如果哪天她真的不在了，我还敢不敢把便利店交给个临时工？
城市能不能善待这些人，最终考的不是制度，而是人心。
你说呢？
张阿姨配不配得上这份正式？
王老板，又能不能放下那180块的计算器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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